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,就时常听父辈谈及他们上佤山、阿佤山的情形。后来我才知道,他们所说的佤山、阿佤山位于祖国西南边疆的西盟佤族自治县。我从父辈的言辞和神情中仿佛触摸到了佤山的遥远和神秘。
巧的是,大学毕业后,我来到了这座被外界称为佤山的县城生活、工作,一晃近30年。
西盟佤山的阳光、空气和水滋养着我,我用生命和诗为佤山放歌,我们相依相伴、相安无恙。
佤山有山的坚守和水的平静,呈现给世人一个澄明、恬美、素雅的山水世界,人们在其中感知自然、重塑自我。在如此浮华的尘世中,我的生活总能保持波澜不惊,而那些发自内心的期盼支配着我的脚步向着轻下来、慢下来、软下来的时光前行。
漫步在树木掩映、暮霭渐落的西盟县城,身心的疲惫瞬间被融化,进而渐渐消隐。这是一座沉淀情感的城市,所有匆匆的脚步在这里都可以慢下来,所有的爱恨情仇在这里都可以放下来。且不说那些呼朋引伴往白花羊蹄甲树上归巢的麻雀,也不去理会江三木洛剧院前跳着广场舞的大爹大妈,单是独坐在党政综合办公大楼前水景观的亭子里,就能将生活的琐碎和无奈随着青山被完全阻隔在夜色苍茫之外,进而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休憩,让心灵得以回归。
随即借用一串串镶嵌在街道两旁建筑物上的景观灯,在每一个夜幕降临的迷离景色中,唤起人们终生守护这座定位为“人类童年·西盟佤部落”的城市初心。在西盟,万物皆有灵。人与万物机遇同在、福祸同在、完全平等。西盟佤部落以其独有的方式保留了人类童年的本真与单纯。走进西盟,让人无不感佩生命空间的广袤。人世间多少繁芜皆被简化,剩下的只是生命的谦恭、舒展、简单、随性……让倒映的星辉在水景观的清灵里摇曳,让流年的过往在静静的时光里回放,灵动的佤山在季节轮回的光阴里落笔从容、泼洒淡墨,在幡然了悟中聆听生命成长。路在远方,路在脚下;心在远方,心在佤山。
我在这里读书、写作——读书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,写作是一场向上向善的精神旅行。我在开辟一块属于自己的精神领地,也在寻一片心灵栖居的地方。为打通内地与边疆的交通,我的父亲曾经在20世纪50年代的莽莽群山中挥锄开路,并于1956年挖通了第一条从普洱通往西盟佤山的公路。为那段远去的过往,我还专门写了一首诗《沿着父亲开挖的公路到佤山去》:从滇西南的沧桑记忆开始/向西、向西,沿着祖先的脊梁走下去/向西、向西,沿着祖先的歌声唱下去/数十年,我在先辈的诗经里吟诵着/多么暖和的乡音。在一粒米的光芒里/我搭上了开往佤山的班车/沿着父亲在1956年就挖通的公路/到佤山去,在一个个阴雨如晦的晨昏/记录下山山岭岭的诗韵//在一个个微笑的表情里奔波/感激之情不必言表,我的歌声自有注解/我在一声声汽车的鸣笛中留下思念/留下一生的亲情,在一条路的延伸中/父亲日渐苍老。老了的父亲/用苍茫的眼神,看着空洞的往事/我看得出父亲的自豪/一个垂暮的老人呵/他的命理如此简单/天大地大,人生几何?
一个人走久了,终究静静冥想与等候。而今,作为一个久居佤山的子民,我徜徉在夜色斑斓、霓虹闪烁的西盟县城,回味一段有过欢笑、流过眼泪的流年。累了,停下奔波的脚步,寻一处街边的茶室安放身形;难了,捧一卷《心经》,品着一路风尘让心灵休憩,我的心就在这里安放了。此刻,耳畔正飘过舒缓悠扬、空灵无边的萨克斯曲《回家》,契合着撩人的夜风吹皱挂在窗外的一缕乡思,拨动沉沦在记忆深处的心弦。
让曾经落寞孤单的身心在繁华落尽时温润如初,那美的笑容、经历,那回味的温馨,那憧憬的激越,那且行且珍惜的来路与明天,终将成为生命历程中诗意的风景。当经历了挫折、承受了伤痛,穿越了一场又一场的生命沼泽和红尘迷雾,我们一定要从生活的积淀和历练中学会坚强面对并泰然处之。哪怕现实的阻碍和困扰让爱恨化作一念、让聚散成为转身,只要懂得了再阴霾的角落也要掬一捧阳光,再坎坷的命运也要守一份坚强,再遥远的天涯也要恪守心心相惜如初见。只有这样,那颗红尘心也便释然了。
夜色渐浓,人影渐疏,当再次走进夜空下星光璀璨的美丽县城,在柔和的街灯里回味来自普洱茶与萨克斯曲《回家》的融融暖意,什么也不用说,什么也不必做,“人类童年·西盟佤部落”的馈赠终将使躁动的身心释然,那是至善至纯的情缘已了,那是最真最实的心灵归处。
西盟佤山是慢节奏的,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一点也不浮躁。这里的野花不经意地开,山鸟漫山遍野鸣唱,蓝天只管蓝,白云只顾白。这里流水舒缓,阳光不热辣,风雨不暴戾,大地包容,人民和善,是一个足以让人内心安软的地方。疲于奔波的时候,我们应该让内心告诉自己慢一点、再慢一点,时间不用拿着鞭子追赶也会走过,等一等自己的灵魂,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放下心情,好好看看沿途风景。当闲暇时,你不妨坐拥阳光,泡一杯普洱茶,慢品书页墨香,让阳光和书香把那些尘世俗念一扫而光。
人静心不浮,静心能豁达。在西盟佤山,不管岁月如何流逝,我们都心怀感恩。在每个清晨迈着追梦的脚步奔向希望的田野,并以温软的心境打开阿佤群山,让心灵回归,让缤纷的生命之花去芬芳这座小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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