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女性英雄主义情结

和钟华先生的人生阅历和生命经验在《纳西女性文化》里抒发出浓烈的女性英雄主义情怀。正如纳西族学者郭大烈先生在序言中所说：“如果缺少女性文化，那么，纳西族‘光辉灿烂的文化’便无从谈起。和钟华做了很好的工作，在一系列著作中阐述了女性文化，使纳西文化更加全面和丰富多彩。”

从自述中可以知道，和钟华的外婆因没有生下一个男孩，年纪轻轻就被迫流落金沙江边；和钟华刚满周岁，父亲就加入滇军去了抗日前线。外婆、母亲与和钟华相依为命，受尽了煎熬和别人的欺凌。和钟华的成长之路伴随着新中国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教育、历史、军事、体育等的发展。对生命的感知成为和钟华的创作源泉，她一直把个人命运与纳西族女性的整体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。“接踵而至的一系列新的妇女问题深深触动着我，使我感到痛惜、惶恐，促使我去了解、思考。反观我的纳西族姐妹们，我盼望了解她们怎样从昨天走过来，怎样面对今天的市场经济。传统与现代在她们身上进行着怎样的碰撞、调整和整合，我力图通过我的眼、我的心、我的参与、我与她们的促膝交谈，通过她们的人生经历，思考蕴含其中的文化内涵。”和钟华幼失父教、中年丧母、老年丧子，人生的惨痛遭遇落到了她的身上，只能自己去承担、消解。

在《纳西女性文化》中，和钟华熟练运用一系列女性文化理论来研究纳西族的女性文化，自觉把自己当作研究对象，使研究者与被研究者的身份和角色统一起来。“把自己的心掏出来，尝一尝生命的滋味，这就是反传统。”《纳西女性文化》的力量也在这里。和钟华观照纳西文化，特别是纳西族女性文化，歌颂了纳西族女性的奉献精神。难能可贵的是，透过表面的光鲜亮丽，和钟华挖掘了纳西族女性背后的文化支撑。“我们歌颂纳西族女性的伟大，是因为她们拥有勤劳、勇敢、忘我、豁达等优秀的传统品质，如，披星戴月、任劳任怨、含辛茹苦等。但在这些外表下，是以压倒一切的自我牺牲的情感作支撑的。”纳西文化由纳西族男性、女性共同创造，反过来，纳西文化孕育了纳西族男性、女性，这是相辅相成的。

“在现代社会，女性角色成为男性角色的从属物，男性气质是建立在对女性气质的控制上的。因此，所谓的性别形成过程实际上是男性对女性的压迫过程……社会环境和性别文化才是真正制造性别差异的‘上帝’。”“改土归流”前，纳西文化受汉文化的影响不大，纳西族女性相对独立、自由，纳西族的性别文化传统重男不轻女，女性充当从属的色彩不强烈，不是从属于男性的第二性，纳西族女性在家庭和劳动中充当着主力军的角色，她们一直散发着女性英雄主义的气息。

《纳西女性文化》里的女性英雄主义情结与纳西族的传统文化一脉相承。和钟华写出了纳西族女性的梦想史、苦难史，以自立、顽强的精神描绘出阳光般的生命，自觉完成了女性的生命价值。

二、较全面地介绍了纳西族女性文化

《纳西女性文化》分13章，涉及纳西族女性文化的各方面。该书研究了纳西族女性的生育、婚恋、信仰、教育、服饰、饮食、历史、法律、经济、文学、艺术、家庭、建筑等方面，资料翔实。《纳西族女性所处的文化环境》具体分析了纳西文化有丽江型文化、永宁型文化、白地和俄亚型文化，对3种文化又从生产、经济状况、住房、建筑艺术、饮食、服饰、血缘组织、家庭、丧葬习俗、信仰、文学、艺术、语言、文字、文化心理等方面进行分析和介绍。服饰方面介绍了纳西族女性的服饰有满族和汉族的服饰元素；婚姻家庭方面介绍了父系为主的一夫一妻制；节日方面介绍了三多节、火把节、骡马交流会；信仰方面介绍了原始宗教东巴教；文学方面介绍了东巴文学和民间文学；文化心理方面介绍了纳西人的忠勇、进取、易于满足、过于自信……凸显了各少数民族的共同性，淡化了差异性。《纳西族女人的生意经》讲述了通过艰苦的劳动创造、合法经营、学习科技带领人民群众一起致富的纳西族女性的故事。“从科学角度讲，在某种程度上，任何特性都是取决于处境的一种反应。”《纳西族女人的人生轨迹》展现了纳西族女性为人女、为人妻、为人母的一生，用鲜活生动的个案浓缩了纳西族女性的人生。在《社会与家庭角色》里，通过对藏族、白族、汉族、纳西族女性的比较研究，凸显了纳西族女性在生活和家庭中的重要地位。对纳西族女性的婚恋研究中，分析了历史上的抢婚、逃婚现象及其原因，重点研究了纳西族的“殉情”现象。信仰方面主要分析了东巴教对纳西族女性造成的性格影响。纳西族女性的手工艺介绍了刺绣、纺织、竹编、制革业，凸显了纳西族女性心灵手巧、吃苦耐劳的特点。服饰方面重点介绍纳西族女性的披肩。饮食方面介绍了“八大碗”、鸡豆凉粉、丽江粑粑、腌腊肉、甜品、酿酒等的特性、做法、吃法，画面感强。《纳西人与茶马古道》的第三部分，和钟华歌颂了纳西族女人“用青春和汗水为藏客、赶马人筑起了一个坚实的后方。这是一批名不见经传、平平凡凡的、人数众多的纳西族女人。”其中特别提到纳西族女人的情感磨难，使多情、坚韧的纳西族女性形象跃然纸上。

《纳西女性文化》以新中国的发展进程为主线，结合纳西文化的发展，以今天为坐标点回顾历史、展望未来，既有一个个具体的、活生生的、单独概念的“小我”，感性、传统、微观，也有时代的、集体的“大我”，理性、现代、宏观。“小我”与“大我”各自发出纳西族女性心底的声音。兼顾地方性与民族性，继承和发展了纳西族文学的叙事传统，实现了传统话语的现代转化，不仅有历史价值，还有现实意义。

从空间维度看，《纳西女性文化》结合中外经典，经过时间的沉淀，形成了成熟的、体系化的写作规范，以及独立自主的学术话语体系。全书13章的内容既相对独立又相互作用。

书中的纳西族女性群体，有获得辉煌成就的历史名人，也有底层人士。和钟华通过对她们的职业、社会分工、性格的分析，得出“统言之，纳西族的两性关系经历了一条平等和谐—不平等—平等和谐，亦即平衡—失衡—平衡的发展之路。”

《纳西女性文化》的力量还来自作者在民间寻找养分。和钟华以苦为乐，曾经冒着生命危险、克服重重困难收集第一手材料，与边远地区的纳西族女性打成一片。1998年6月，和钟华去左所拜访著名的土司夫人肖淑明，“乘坐任意改装的当地的吉普车，碾着准备铺路的打底石头路，从落水村出发，不知前仰后翻地走了多少险峻的路来到四川境内，路好走得多了。不久，一个很显眼的路牌‘大咀’映入眼帘。这是泸沽湖畔一个美丽的纳西族村落。”可见，《纳西女性文化》不是在书斋里完成的，而是用汗水凝结而成、用脚印丈量出来的。

和钟华的视角没有局限于丽江、纳西族女性，作者还曾赴美国、加拿大、泰国、菲律宾、印度、不丹、韩国等国家参加学术会议、世妇会。《纳西女性文化》里的思想、情感、心理等与全世界的发展进步同行。

《纳西女性文化》讲述了中国故事中的纳西族故事、传播了纳西人的声音、阐发了纳西人的精神、展现了纳西族女性的风貌，深化了外界对纳西族的认识和了解，实现了和钟华从个人行为转化为社会行为、历史行为的过程。

参考资料：

1．《纳西女性文化》，和钟华著，云南人民出版社，2024年4月。

2．《被构建的女性——当代社会性别理论》，沈奕斐著，上海人民出版社，2005年4月。

3．《第二性》，〔法〕西蒙娜·德波·伏娃著，中国书籍出版社，2004年4月。